【山河令/温周】拦
激情产物,一发完。
27集的另一种可能性。老叶棒打鸳鸯,阿絮怒而拔钉。
姐妹篇 劫
【山河令/温周】拦
重剑大荒又斩断一物,微微震颤,长吟不止。
叶白衣低下头,见剑下所断之物乃是一根蚕丝般的细索,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竟能吞吃光线,隐在沉沉夜色之中,几不可辨。
这已是他一路上山以来,所破除的第七还是第八道障碍。
连珠弩、迷踪阵、迷烟迷雾、穿肠毒药,甚至还有一个用丝线连在树上的傀儡人。
布局之人耐性极佳,极擅揣摩人心,精确计算了他可能途径的路线,与可能做出的反应,犹如身侧蝇营、无休无止,搅得人心烦意燥。
而这些东西,都不可能拦住叶白衣。
今夜,他要上山。
道路已清,他抬脚走了没几步,前方迷雾之中见出一个人影,布衣,束发,腰间一条青帛,神色平静,一如今夜月色,似已在此等候多时。
来人恭恭敬敬,朝他一揖,道:“前辈。”
叶白衣没心情与他烦缠,叱道:“让开。”
周子舒微微一笑,“哦”了一声。
叶白衣皱眉:“哦是什么意思?”
“哦的意思是,话我听见了。”周子舒仍旧恭恭敬敬地道,“但不打算让开。”
叶白衣瞧了他半晌,大荒剑锋转动,冷冷道:“你找死。”
“我行我道,无谓生死。”周子舒毫不在意,淡淡道,“换句话说,我自找我的死,关你屁事?”
叶白衣愣了愣,道:“你......从前对我很是恭敬。”
周子舒瞧了他片刻,慢条斯理地反讥:“你从前脑子也没有变成一团稀烂的浆糊。”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滚。”叶白衣强抑着怒气,道,“今夜杀死鬼主之前,我不想此剑沾上别人的血。”
“怕你不能如愿。”周子舒注视着他,缓缓将腰间白衣剑抽出,平静地笑道:“多说无益,请。”
他剑如游龙,人如雏凤,身似絮梦风轻,足间轻轻一点,人轻飘飘已拔高两丈有余,软剑凌空抖直,光芒竟暴涨三尺,直取叶白衣咽喉。
需知白衣剑至柔,但在他手中,却又变得至刚至烈,破空发出一声尖啸。
叶白衣身形未动,右手微微一抬,长袖一拂。
他手腕也不知是如何动作,轻轻往下一推,周子舒的剑势便被压下,白衣剑“锵”的一声,激起一片尘土。
但周子舒应变奇快,剑势未尽,已然转向,脚下一错,反手又是一剑,自下而上刺出!
这一剑角度十分刁钻,叶白衣也动了真怒,向后退出几尺,脸上一片寒霜,道:“以卵击石,蠢货。”
两人身影一合即分,两人缠斗了约莫有一盏茶功夫,叶白衣耐心耗光,再也不留情面,抬手一剑刺向他肩胛。
周子舒微微一笑,竟侧身迎上,长剑瞬间贯体而入!
叶白衣本料定他能避开,此番结结实实吃了一惊,伸手要拔剑,剑却纹丝不动:
须知人的骨头结构复杂,是极精妙的东西,他这一剑刺出,竟恰巧在对方骨头里卡死,就着这个角度,一时拔不出来了!
他下意识去看周子舒,见月光下对方嘴角微微含笑,不由得一凛,骤然间意识到:
他娘的。
这不会也是算计好的吧?
真是江山代有疯子出,打架还能这样打?
他不能弃剑,顿时避无可避。
果然下一刻,周子舒朝他一笑,趁肩胛夹住来剑,硬生生将距离又缩短了寸余,毫无犹豫掌中蓄力,直接拍上了他的前胸!
轰一声闷响。
此一掌力道惊人,两人瞬间各自向后方退了约莫两丈有余。叶白衣面色丝毫无改,平平稳稳站定,手中长剑也已借势拔出,剑尖一贯血花滴答落地。
周子舒也仍站着,右肩多了一个血洞,他随手将唇边血拭去,道:“失策。”
叶白衣还沉静在这种不要脸的打法里,下意识问:“什么?”
周子舒手指一捺剑尖,弹出清脆的一声响,淡淡道:“方才应该用指,指如刀,借力如得当,咽喉就能割断了。”
叶白衣冷哼一声:“你试试。”
周子舒笑道:“办法用老,就不灵光了,不如我们试试别的。”
他右手垂落,显然已完全不能动了,却丝毫不在意,将剑换至左手,一抖剑花,竟如与右手一般自如。
叶白衣随手将他的剑格飞,周子舒看也不看那白衣剑,袖子一抖,一物滑落至掌心,竟是一柄含光熠熠的短匕!
匕首刺出,瞬间又被击飞。
周子舒一刻不顿,一步未退,失了匕首,便屈指成抓,力贯指尖,一指点向叶白衣眉心!
叶白衣伸手一抓,雄浑内力霎时一起涌出,扳住他两根手指,用力一折。
骨碎之声立刻可闻。
指掌连心,周子舒翻身退后,一张口,一口极浓稠的鲜血吐出。
这回他干脆也不擦血了,拖着一条不怎么动得了的手臂,两根完全扭曲的手指,居然还能将背脊挺得笔直。
叶白衣没立刻追击,他也老实不客气,好整以暇地将左手伸到右手旁,面不改色地随手一扳,十分利落地将那两根断了的手指给拗正了。
叶白衣:......
这还像个会喘气的活人么?
周子舒看见他迷惘的神色,笑道:“怎么,没见过我这样的?”
叶白衣:“近几十年来,我见过的人本也不太多。”
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你实在太奇怪了。”
周子舒道:“哪里奇怪?”
叶白衣:“你的痛感,并未完全消失吧?人一感觉到疼痛,总会分心,但你却不——这是如何做到的?”
周子舒不答这句,反问道:“你现下总应该知道,我并不仅仅是此地的庄主了罢?”
叶白衣沉默了片刻,道:“天窗旧主。”
“是。”周子舒道,“我前半生于黑暗中行走,旁的不敢说精通,独独学会了一件事,那便是专注。我既然决定拦你,那今日断臂也好,断指也罢,都不会影响结果。”
他目光沉静稳定,声音也十分平静:“我想拦住你,就一能拦住你,你信吗?”
叶白衣道:“这太荒谬了。”
周子舒笑道:“哦,你不信。”
叶白衣翻了个白眼:“我又不傻。”
周子舒目光微微垂落,望着自己的脚尖,轻声笑道:“若我偏偏就是拦住了呢?”
月华如练。
叶白衣抬头瞧了眼叶隙掩映中的明月,仔细想了想。
“一盏茶。”他说,“给你一盏茶的功夫,如我走不过去,那今日就应允你,不再杀人。”
周子舒摇头道:“不够。”
叶白衣今日已被磨得彻底没了脾气,道:“那你想如何?”
周子舒淡淡道:“如你无法踏进一步,那你叶氏有生之年,便不得动鬼主分毫。”
叶白衣头上青筋暴跳,道:“你别太过分......”
周子舒朝他挑眉,冷笑道:“怎么,真怕自己过不去?”
这岂止缺德,简直阴损,不偏不倚,正戳在老饭桶心窝子上。
叶白衣气得跳脚:“你他娘的才过不去。”
“哦,好。”周子舒怒容一现即收,莞尔道,“那就是答应了。”
叶白衣: ......
这人脸上这张面皮到底是哪儿顺来的?怎能如此理直气壮地不要脸??
周子舒脚下未在移动,瞧着叶白衣,道:“家师秦怀章,与你是旧识。”
叶白衣气鼓鼓地不说话。
周子舒道:“你觉得,他功夫如何?”
叶白衣冷哼了一声:“一般般。”
他原以为周子舒会暴跳如雷,谁知对方却十分平静,居然还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他时常说,自己于习武一途,没有天分——你猜猜我第一次与他老人家喂招胜出时,我几岁?”
叶白衣没说话。
周子舒也没盼着他接话,自己接着道:“那年,我十一岁。叶白衣,你自诩天才,难道从未想过,这世上的天才,远不止你一个。”
叶白衣简直被气笑了:“就凭你?”
他语声骤然一止,只因面前卓然而立的周子舒,忽然做了一件事。
他反手一掌,击在自己胸口,左肩下一物,顿时破衣而出,鲜血顿时将他胸前衣襟染红。
“七窍三秋钉?””叶白衣瞳子略略收缩,嘶声道,“你不要命了!”
周子舒双手垂下,淡淡道:“这钉子如全数起出一半,我一身功力,约能至全盛时五成,你猜猜,够不够拦住你?”
他说罢轻轻一抬手,白衣剑已回到手中,光华暴涨。
“师父授业,亦教我做人,我习武至今二十七载,自创剑招七式,本皆无名,但今日用来拦你,自不能无名无状——请赐教。”
他口中语气稀松平常,话音未止,一剑平平递出。
这剑竟然极慢,取大巧不工之意,其间蕴含力道后劲无数,玄妙无穷。
叶白衣目光一凛,也凝起神来,屈剑一挡,半步未进,反而被逼退一步。
周子舒朗声道:“此为第一剑,名为抱朴。生有光华,不可外露,吾辈中人,绝不恃武凌弱。”
他出完这一剑,周身微微一颤,但自己却像浑然无觉,毫不犹豫,回手又是一掌。
又一枚三秋钉破开皮肉,露出鲜血淋漓的钉身来。
他顿时精神又是一振,原本软绵无力的右手也有了力气,极快地换手,剑脊向下,剑尖不知怎么微微一抖,如灵蛇般探出,直取叶白衣面门!
叶白衣削剑来挡,他却料敌于先,这一剑还未至跟前,他便已弃剑,将方向打弯。
叶白衣一剑拦空,他却伸指在那轻若无物的白衣剑脊上一弹,剑尖直撞叶白衣咽喉!
叶白衣无奈再退。
周子舒一笑收剑,又是一口血吐出,道:“此为第二剑,名为敏行。万事万物,需知变通,不囿一隅,出剑是一剑,弃剑也是一剑。”
叶白衣怒道:“再拔你就要死了!”
周子舒充耳不闻,伸手便去拍第三枚钉子。
“此为第三剑,名为然诺。君子无信不足以立本,人说话如果不算话,那还不如死了算了,你说对不对?”
他手持白衣剑,身上鲜血愈来愈止不住,双眸却愈来愈亮,气息愈来愈稳定,说是拦人,但一招一式,无不咄咄逼人。
叶白衣不得已又退了一步。
“此为第四剑,名为独棹。一人一生,总有需独行之日,当去则去,何用他人置喙。我行此事,全凭我心,你意如何,关我屁事!”
“此为第五剑,名为生无怨。天命有定,人事无常,我既来一遭,便坦荡受之,有福既享,无运则消,去了阴曹地府,亦无怨怼,唯大笑置之也矣。”
“此为第六剑,名为何曾悔。我生既为善,也曾为恶,但此生万事,既经我手,纵有遗憾,却半点无悔。”
叶白衣颊边有涔涔冷汗流下。
他不是出不了剑,亦不是真正无法前进一步——他只是忽然有一些怔忪,因为这辈子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坚持,所以一时间,竟不知道应当怎么应对。
他恍神的当口,周子舒身上的第七颗三秋钉,也已经冒了头。
那青年在月华下,风华不再无双,但唇角含笑,洗练得更晶莹的白衣剑,持在他手中,仿若无敌。
四周一片静谧,这最后一剑刺出时,周围已无有风声。
叶白衣又是凛然一惊,重剑大荒忽然嗡嗡开始鸣叫。
这声音似哀鸣。
等他回过神来,双剑已交错落地,大荒裂出一道缺口。
白衣剑一断为二。
周子舒仍站在原地,瞧着叶白衣,目光仍旧平静。
“此为第七剑,名为不回头。倥偬一世,剑为快意,一旦出鞘,至死不回。”他平静地、冷淡地道,“叶白衣,你输了。”
叶白衣无言低头,见自己脚下,果然一步未进。
反而接连退了七八步!
抱朴,敏行,然诺,独棹。
生无怨,何曾悔,不回头!
七剑一息,竟真逼退了他。
好一个天窗旧主周子舒!
叶白衣在原地愣了半晌,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眼月亮,又看了眼面前这人,默然无语,隔了一会儿,弯腰将两柄断剑从地上捡起来,擦了擦,抱在怀里,转身走了。
他来得没有征兆,去时也没有。
周子舒望着他的背影远去,走从旁边的树下,十分费力地弯下腰来,取出一件大氅,将自己从头到尾裹得紧紧的,慢吞吞地往山庄的方向走。
等他好不容易挪到了地方,山庄里还亮着灯,张成岭还在和梅花桩子互相折磨,温客行提着一盏灯,似乎正准备出门,瞧见他,目光亮了起来,道:“黑灯瞎火的去哪儿了?正准备去找你呢。”
周子舒瞧了他一眼,踢了他一脚。
温客行道:“哎呦。”
周子舒诚实地道:“老子想喝酒了。”
【FIN】
题外话:
老温缘何如此笃定?
其人作死也不忘拿架子,着人修书一封约叶白衣二月廿六山下城镇见。
抱着断剑下山的叶白衣和铁匠铺子的小伙计聊天,聊了会儿,露出了十分迷惘的神色。
“今天原来是二月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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