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陈/同徒08
08【今日江山劳别梦】
对大多数人来说,交到一个好朋友也许很难,但交朋友本身,总归还是很容易办到的一件事。
无非是喝一口酒、同一次道,吃一回饭,再不济,还可以约一架。
吵架可以,打架也行。
世间那么多损友、密友、诤友、妄友,有哪一对不是这样开始?
但于陈长生来说却不是这样的。
对秋山君亦不然。
他们自然也有各自的至交好友,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份的变化,渐渐已不敢、不能、也不便再有新的朋友——更别提他们两个之间,还有说不得、碰不起的那一些龃龉在。
这个要求很不讲道理,很强人所难。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所以院子里忽然变得很安静。
陈长生自己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有再说下去。
秋山君也没有马上回答。
他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隔了好一会儿,他又重新出现在院子里,发髻高高束起,身上的宝蓝色华服,也已变作了一件赭色长袍。
陈长生第一次看到他穿红色,不由生出了些艳羡来——他本来想说玉山倾倒,又觉得不太对,不够合衬面前的这个人。
那是什么呢?秋雨,或说远山?
是少年时捧入心怀的那一缕绮梦?或是坦途上伴你同行的一道清风?
秋山君看到他的神色,略微挑了挑眉,伸出两根手指,道:“两个月?”
陈长生回过神来,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秋山君看着他,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
他并没有笑,眼睛里却带着真正的笑意。
“这次,我不太想蓄胡子。”
这个晚上对于陈长生来说,十分特别。
他和秋山君就像大多数普通人普通朋友一样,在院子里说了很久的话。
他们聊进境,聊雪老城,聊圣光大陆。
甚至还聊到用何种方法才能以最快速度让问窕窕闭嘴。
然后,就在入夜后,他们两个人一起,做了一顿饭。
陈长生本就不敢说擅长此道——他做起饭来惯常拿果腹当唯一目的,能吃饱有营养就好,既不太在意摆盘,也不太注重卖相。
灶台边亮着灯,他侧着身子,在昏黄的灯火下认真地片鱼。
片得很不均匀,一块大、一块小、一块薄、一块厚。
秋山君正在旁边处理一只鸡,拔毛的时候抽空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幸好你没去学刀。”他十分镇定地评价,“王破要是看到你把刀用成这样,一定很想吐血。”
陈长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活计,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的刀工是真不行,要不用剑试试……?”
他说到这里,略微起了些怔忪——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原来他身边已经没有剑了。
就在前不久,他把它们都送走了,一把也没有留下。
就在他愣神的当口,一把剑被递了过来。
剑细而直,看上去很普通。
秋山君单手握着剑,神色依旧很平常:“用我的?”
陈长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
有剑,为何不用?
剑很快,也很好用。
食材很快被处理好,最后掌勺的是秋山君。
他做菜很快、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菜很家常,味道却很好。
黄焖鲤鱼、胡萝卜鸡汤、白菜菜心、小葱豆腐。
两个人愉快地吃完饭,秋山君去刷碗。
陈长生靠在灶台边上给他打扇,一边百无聊赖地问:“你的遮天剑呢?怎么没带着?”
秋山君看了他一眼,没答话。
陈长生没太明白这一眼什么意思,只得胡乱猜测:“也送人了?”
秋山君这回才慢悠悠答了一句:“没有送人。”
陈长生有些理解了:“是不是不能随便带出山?”
“离山没有这种规矩。”秋山君道,“我一直带着,只是平常不大用。”
陈长生对此剑一直有些执念。
一开始,是不知道它藏在里头。
后来苏离用的时候,又没怎么看真切。
“我能不能......看看?”他踟蹰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厚着脸皮、开了口。
秋山君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古怪:“你刚刚没看够?”
陈长生:“啊?”
秋山君似笑非笑地道:“你方才不是还夸它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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