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xilla

来做孤舟天地泊

【深男】歧路灯01-02

OOC,私设如山。

如果求婚那天,李小男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01

陈深很少看到李小男抽烟。

他以为她是不喜欢抽。

其实不是。


求婚那一晚后,两个人在沙发上对坐着,摊牌、讲两京局势。


“南京那方确凿消息,邵、尚二人事发,邵已被枪决,那个’总理纪念周’铁定是办不下去的了。钱新民受了周佛海担保,不日要来上海,需小心对待。”

“今天你话既已当着毕忠良的面说了,我们也只得泰然处之。明天我搬过来,有什么额外需要的,你说一声,白天我好去置办,不能教毕太太起疑。”

“现在这个局面,是很难,但若处理好了,也很有利于我们工作的开展。”


等这些能交的底全部交完,李小男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自然而然用右手食中指半架住。

细长细长的烟卷儿横亘在她瘦白而泛红的指节间,如朵姿势桀骜的鸢尾花,晃悠悠,颤巍巍。


陈深下意识帮她点着。

李小男把头往后靠了靠,吸一口,吐了个挺漂亮的烟圈。


“我从前以为你不抽烟。”他忍不住说。


她立刻咯咯地笑,翻过身来面对着他,用牙齿咬住烟屁股,再翘起一根手指给他看香烟上印的图案。

“我喜欢的呀,就喜欢抽这个。”她轻巧又半真半假地抱怨,“但我晓得你不喜欢女人抽烟,所以我不敢,怕你看到后不睬我。”


陈深头一次接不上她的话。

他想,但你现在又不怕了。

这意味着一切虚与委蛇在这一刻做定收梢——他再用不着抽丝剥茧,去怀疑去探究她的天真痴傻从何而来,是不是汪兆铭派来的人,是不是还有什么企图。


他思前想后,对于这一晚,只有两个字值得说:“谢谢。”


烟雾缭绕里,李小男收住了笑。

一个晚上,一场饭局,一次变故,一枚戒指,技巧十足地将那个不大知道羞耻的、大大咧咧的李小男彻底打散,碎成片片,然后又神奇地组合成为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永不必说这个词。”她的神色变得慎重而陌生,“023同志。”


最后两个字挣扎着在他心头破开迷雾,如尖刺利锥,毫不留情照最痛处狠戳。

他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同。


那娇艳而明快的少女终于不在了。

比这更使人痛心的是,她从未存在过。


02

李小男爱抽的烟是茄力克。

陈深自己没抽过,但在毕忠良那里见过,一块银元五十支,很小一听,装在个细描精画的银匣子里。

上海重庆都不生产,要托人从英国带。

同她这个人一样,稀缺,难懂。


那天过后,她来行动处找陈深,在走廊里摆了架子大发娇嗔:“上什么班嘛,陪我去改戒指,我跟你讲,戒指不合尺寸很讨厌的,将来要出事情的。”

陈深漫不经心地应着,将她拉到房间里。

李小男几乎是立刻会意,故意放大嗓门,带着怒意道:“哎,你关门干嘛,你心虚了是不是,呀——”

后面是闷闷的一声咚。


陈深掉头关门,一把将她按在墙上,她也立刻配合着挣扎,嘴里骂骂咧咧不肯消停。

毕忠良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像司马懿,像曹操,像戴笠,天生缺乏信任感。

他不可能接受那么多的巧合,即使对象是陈深也一样。


陈深几乎可以肯定现在办公室外面就有他的人,也许一个……或两个,也许就蛰伏在隔壁,在窗户对面,指不定哪个角落里的监听器那头还坐着几个,泡好了茶,惬意地听他们这对蹩脚未婚夫妇的壁脚。

这两天是获取信任打消疑虑的关键期。

怎样演好一对愁肠百结、各怀心思的小男女?

李小男早上出门前已总结了八字要领——戏足情真,胆大皮厚。


他把头埋到对方馨香的脖颈处,只微微有些犹豫,腰上已被不痛不痒地掐了一记。

对方在提醒他,火速入戏,不然要糟。


他轻哼了一声,从容捏住她下颚,两个人靠得更近,两边都高挺的鼻子抵在一块儿,嘴唇挨着,恰到好处差那么几公分。

姿势特别缠绵,气氛尤其古怪。


她这会儿空放着伶牙俐齿不管用了,唇与手一样没甚温度。


今日她没穿洋装,穿了一件的确良的衬衫,配上呢子裤,还戴了顶时兴的贝雷帽,现下帽子早撞掉了,打理过的长卷发散了一肩,七糟八乱的。

她睁着一双杏眼,里头有惊愕,但仍旧是笑意盈盈的,不依不饶地问:“那你究竟去不去呀?”

他从嗓子里“嗯”了一声,调子拉得长,懒洋洋没半分力气。

这声音低沉粘腻,外头人听来,原本七八分的遐思,估计能变作十分。


李小男也笑了,借了角度用指尖在自己唇上按了一下,又往他嘴角一抹,欢快道:“那好!哎呀,我买了大光明的票,我去拿票,你在霞飞路等我,我们先去改戒指,然后再去看电影!”


陈深没答话。

李小男轻轻推了他一把,朝他眨眨眼,用嘴型又说了两个字,捡起自己的帽子,一溜烟地跑了。


陈深在门侧靠了一会儿,吊儿郎当往值班室走,正撞上毕忠良。


老滑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在那儿等他,堵上了路就不让了,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目光在他唇角停了停,弯了嘴角刚想说话,陈深已经打断他:“哎哎哎,什么都别说,我谢谢你。”


毕忠良似乎也觉得好笑:“知道我要说什么?”


“哦,知道啊。”陈深垂着眼睛,也不看他,“结婚嘛,也没什么,我保管今年一定管住自己,不去搞舞女,也不去肖想人家老婆——反正你放心,不给76号搞丑闻。”


“只保管今年?”毕忠良抓到了重点,骂了一句,“只小赤佬!”

陈深干脆没理他,径直进了值班室,往里头盥洗室一钻,照了照镜子,果然见唇角上好醒目的一片脂红色。

李小男临走时给他做的那个口型说:别擦。


他笑了笑,从容拿起了毛巾,对准嘴角印上去,拓下了印子,又往自己衬衫领子上压了一压。

两个红唇印子,一对儿,好不招摇。

他端详了片刻,似是满意了,这才开门出去。


外头是阳台,他这会儿往下看,正瞧见李小男挎着包,蹬着高跟鞋往外头街上走。

她走得也不快,身子轻盈,嘴里大约还哼着歌,影子在阳光下拉了长长的一道,浓厚而又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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