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二十周年/王小石孙青霞无差 】落汤机
中秋快乐!
又名《我的内增高》《嗨好巧你女朋友也不见啦?》
温瑞安衍生 王小石/孙青霞无差 - 落汤机
01 暴雨与梨花与我们共同在等的那一个男人
02 非必要,不低头
03 拉毛的老猫
04 请予我一成机之会
01 暴雨与梨花与我们共同在等的那一个男人
雨下得很急、大,猛烈、暴躁。
最后两个词形容的是庄万梅此刻的心情——刚刚有七八片瓦,从虚掩着门的茶寮顶部滑落,正好、恰巧,擦着他的脚尖,砸死了一只暴雨中正在拼命前行的壁虎。
残瓦的边角极度锋利,干脆利落地将小畜生应景地拦腰切成两断,肠液横飞,被雨一冲,一块掉到了旁边的水渠里。一只干瘦的、浑身毛沾着泥水的老猫冲出来,叼走了余下的部分,跑到廊下,无声地朝庄万梅露出一个,猫笑。
无声的。
庄万梅咧开嘴,也朝它笑了一笑。
茶寮里他的老大梵竹竹正在吃桃。他吃桃的姿势很奇特,用一只手指,先从上面插进去,抠出完整的桃核来,再用力去吸里面的桃肉,发出很大的声响,步骤大约和吃猴脑与人脑一样。他吃得十分享受,曲着一条腿,问庄万梅:“来了吗?”
这句话他每隔半柱香就要问一次。
庄万梅摇了摇头,突兀地道:“有一只壁虎死了。”
顿了一顿,他又说:“它是紫色的。”
蹲在地上的朱兰花刚刚将茶寮主人的尸体在后面墙角规规矩矩地摆放整齐,在男主人手上塞了一个茶壶,在女主人手上放了一个茶盘,闻言抬起头,兴冲冲地道:“什么什么?我来看看。”
他从地上跳起来的时候,被疾雨笼罩的街道那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他个子看上去非常高得惊人,圆斗长蓑,背着一个长长的、不知道是匣子还是箱子的东西,在街角一个卖茶叶蛋的铺子上停下来,买了两个茶叶蛋,温言善语地问:“可曾见过一个外乡女子?”
雨很急,摊主大约是问了什么,那蓑衣人笑着答道:“......她长得很好看,像仙女一样好看。”
他的鞋很破旧,显然已经走了很远的路。
远道而来的孤身、背匣子的江湖客,正急切地,寻找一个女子。
竹、梅、兰三人互视一眼,一齐聚集到了门后。
整座小镇仿佛一只面目狰狞的恶兽,在他踏入、并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仿佛忽然被兵刀之气激醒。
而引发了这一切的蓑衣人却并不在乎、毫无所觉。
他低头咬了一口茶叶蛋,发现脚边不知何时蹲了一只瘦黄的、皮肉都快要秃干净的猫,猫的嘴边、胡须上还有血迹,好似刚吞食了什么东西,就在雨中,以一个相当诡异的姿势扭着脖子,用一双幽绿色的眸子、灼灼然带着期盼望他。
蓑衣人丢了半个茶叶蛋给他,斗笠下露出一张年轻的、略带些风霜的脸。
他朝老猫眨了眨眼,说。
“喵。”
02 非必要,不低头
镇是西陲小镇,统共七八百户人家,一个市集,只上半日开市两个时辰,蓑衣人到得已经略晚,雨下得愈发急,他用手搭着笠沿,左右看了一遭,弯腰将那只猫抱起来,老猫毛上吃足了水,坠坠地要向下沉,似要挠他,爪子伸出一半,又很老练地收回。
他顺势揉了一把猫头,心里还在想:
嗳,对了。
她也是爱猫的,只是不乐意养,但爱同那种,毛长、顺滑、眼睛大大的猫儿顽,沾上浑身的、雪白的、长长的毛,可以顽上许久。
那么,她现在呢?
有没有猫相伴?惊怕否适意否?有没有得到援手?
七个月零六日——她究竟会在何处?
蓑衣人意兴阑珊,伸手出去摸了一把雨,雨沿着他的手指,从一根上滑落到另一根上。他的手指修长,看上去很有力,虎口上有茧子,但皮肤居然很显白,落在自己手指上的眼神也晶亮亮的,神态仍像个倦旅归途的小孩。
庄万梅就是这个时候动嘴的。
暴雨如瀑,他抬起左手,架在右手上,其袖上一筒“比梨花针还细针”登时被引动机括。雨滴落下,他用劲一吹,百余支细、小、完全淹没在雨声中的小针,自门板后穿出,无声无息地激射而来!
而早在蓑衣人弯腰抱猫的时候,梵竹竹已经从茶寮的后面绕了过去,手中竹竿爆裂开来,露出内里毒蛇模样的奇门兵器,直取蓑衣人腹部、鼠蹊。
只有朱兰花没有兵器。
他从门板后滚出来,避开“比梨花针还细针”的射程,两只蒲扇样的大手一合,一把就抱住了蓑衣人的两条腿。
......
雨声更急、雨点更密。
街道却一直很静。
就在隔了三四条街远的一座茶楼上,坐着几个人,一个颇具富态的白胖子正在剥蒜,一个瘦子正在嗑瓜子。
胖子侧耳听了会儿,皱眉道:“为什么没有声音?”
瘦子:“你想要听什么声音?”
胖子想了想:“我听说,他从大口孙弄出来的那个东西,动静很大。”
瘦子:“也许,他是来不及用。”
胖子:“梅兰竹,春游二十三,二十六个人,就能让他来不及出手?”
“你别忘了。”瘦子不紧不慢地说,“他从滇南一路走到这里,拦截、狙杀他的,可不止我们这一队,他身上能不带点伤?况且,长途奔袭,说不定就是累了、困了、倦怠了呢?”
胖子看上去仍旧有些忧虑。
“但他既然能够走到这里,至少说明一件事。”他说,“之前的几队,已经全部都失败了,也很有可能,已经全部被杀死了。”
瘦子尖锐地笑了起来:“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胖子丧丧地吹了一口杯盏里的茶叶,然后丧丧地说:“说得好——有什么区别?”
......
朱兰花抱住了一样东西。
除了那个人的腿之外。
蓑衣人的腿很长,带着蓄势待发的力道,但除了他的腿,他的腰间还挂了一样东西。
一样很奇怪的东西,一头是弯曲的,另一头却笔直,非常硬,应该是铁器。
朱兰花愣了愣。
这个人当然是应该有兵器的。
但这位置,不对。
那应当是一把长到比剑主人还高一足尺,完全无法挎在腰间的,长剑。
可怎么会在腰间?
可怎么这么短?
可怎么还弯了??!!
他愣神的这当口,雨中的细针与梵竹竹的怪剑也已到,他乍一抬头,嘴中忽然就被塞入了一个,香喷喷、热腾腾、咬了一半的,茶叶蛋。
.......
胖子将手里的蒜瓣扔了,说:“不对,我去看看。”
瘦子皱眉:“你坐下。”
胖子说:“梅兰竹可能不发出太大的动静,那春游二十三呢?他们杀人那阵仗,烹切煮食,这么久,能这样安静?”
他说完就跳了起来。
茶楼脆弱的地板随着他的动作抖了一抖。
然后他就听到非常遥远的,和小巷完全不同方向的东南面,忽地,迸发出一连串的巨响。
腾。
腾腾腾!
......
朱兰花一张嘴就愣了。
他终于看见了斗笠下青年的一张脸。是一张娃娃脸,不是容长脸,下巴收了尖,显得稍微有点憔悴,有一双极好看极好看的大眼睛。
不、也不对。
就在他愣了神的时候,青年一甩胯(这动作貌似有些可笑,但没人有功夫笑),好似也没有怎么用力,但朱兰花整个人被他这么一晃,竟然没能站住,身躯一软,就被凌空甩了出去。
迎面就是——
针!
他没法避——雨大,地面滑,没有支点。
也没法将其打落——两手空空,没有武器。
他只能伸出手硬挡。
没挡着。
但屁股忽然就一痛——尾椎骨上十分及时地,挨了不轻不重的一脚,哗啦啦又飞出去丈余。
细针全数落空,“嗤嗤”地没入青石板的缝隙里。
朱兰花扎手扎脚地趴到地上的时候,正看到那青年将腰间挂着的弯刀(还是直剑)轻轻向上一推,也不知怎么地(然而就是命运般地)撞在梵竹竹的蛇戟上。
蛇戟往后一翻,梵竹竹正对上了青年的脸,脸色一变:“你不是——你你你......?”
他这句话还没问完,头顶忽然一暗。
一张巨大的网,径直朝着两人罩了下来!
血腥味顿时扑鼻。
梵竹竹瞧了第一眼,就瞧见网上一块黏着的皮(或许还有肉和骨)、一束乱蓬蓬带着头皮的头发、两根手指。
绳结间还泛着寒光。
他下意识用蛇戟去顶,但那网也不知是什么结成的,又韧、又硬,“啪”地一声还吸附上了他的戟,一时竟甩不脱。
网被人扯着,一寸寸向下压。
斗笠青年站在他身侧,忽然好奇地问:“你们不是一伙的?”
梵竹竹气极,回头大骂:“我艹你妈春游二十三!”
斗笠青年恍然大悟:“你们原来还是一伙的。”
叹了口气,又说:“好多人啊。”
接下来,梵竹竹就看到了朱兰花摸到过的那个形状奇怪的兵器。
弯曲的、修长的、既不沉重、也不婉丽的刀。
它出鞘了。
血网遇见了这把刀,软软地、轻易地就破成了两半,青年轻轻一跳,落到了一处屋脊上,好奇地打量着街道上,乌央乌央的这一大群人。
他的刀已经飞快归鞘(好似它比主人更不喜爱淋雨一样),左手甚至还拎着那只湿淋淋的老猫。
老猫弓着腰背,眯起绿瞳。
梵竹竹手忙脚乱地拨开残网,气急败坏地叫:“——他根本就不是孙青霞!”
青年低下头,用一根手指,将斗笠往上撞了一下,似乎也有些疑惑:“.......孙青霞??我为什么会是孙青霞?”
而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令人耳痛的,疾响。
腾,腾腾腾!
03 拉毛的老猫
瘦子愕然。
“他怎么会从东南面来?”瘦子惶急地道,“他不是应该从西面——”
他说到这里,惊觉:“那东南面这个又是谁?背匣子,三十余许,到处找一个女人?”
胖子凉飕飕地说:“问得好,那他又是谁呢?”
......
孙青霞的心情复杂、而微妙。
他有几件事没弄明白。
第一,他得到消息,查叫天的人埋伏在这个小镇,打算截杀他。这其中有浙中小雷门的几个外姓子弟,还有臭名昭著、到处烹吃人肉的游猎组织“春游二十三”——结果这些人一个都没出现。
- 刚一进城,他就被一群素不相识的、奇怪的、京城口音的人缠住了。
一上来就下死手。
以他的脾气,当然没打算多啰嗦这一句,反正——
不知是谁没有关系,不重要。
不是敌人没有关系,不打紧。
此刻什么是第一要务?
纵情、拔剑!
暴雨中的“错”,如痛饮过好酒的老饕一般凶性大发,他杀至中途,忽然兴起,长啸一声,解下了背上负着的琴。
雨很大,不妨碍火力凶猛。
很快,街上原先站着的人全部倒下,孙青霞收了琴,又收了剑,抖了抖一边肩膀,将斗篷上混着泥的雨水甩掉,接着就看见,远处有一个胖子、一个瘦子,好似见了鬼似的盯着他这边看。
一对上他的眼神,又飞也似地跑走了。
(那胖子还怂怂地给他作了个揖。)
(啥意思?)
呔。
烦人。
孙青霞懒得追。
他正预备找个地方,洗个澡,换身衣服,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因此猛然抬头。
屋檐上不知何时蹲了个人,戴着斗笠,穿着蓑衣,一双十分惹人注意的眼睛,正瞬也不瞬地盯着他。
孙青霞忽然觉得背脊一寒,浑身一凛。
几乎在一刹那,他下意识反手就去抽剑——他拔剑角度一向刁钻,因为错极长,所以无法从琴匣上方拔出。
对敌时,通常是从侧边直接出剑。
但此刻却来不及。
他未退,反进一步,将琴匣抛起。
错“咔哒”一声自琴匣中脱出,落到他手中。
但他仍旧错愕了一下。
因为在他手的剑,正在颤鸣。
那是极度喜悦、极度兴奋的表现。
屋檐上的青年如鸢般飞起,在这瓢泼大雨之中,居然还略微停了一停。
有一物自他肋下,闪电般刺出。
孙青霞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那是一把剑,落到了雨水,甚至仿佛还哼哼地、极不满意地嗡鸣了两声。
错震颤得更加厉害。
他下意识反手一剑刺出,剑势朝天,迎上那期期艾艾的、充满了各种情感的一把小剑。
剑锋一错、一碰,又猛然分开!
蓑衣人一击即退,朝后倒飞出去,稳稳落地。
孙青霞“哼”了一声,朝旁边的屋檐下一站,拄着剑,没好气地看着来人。
这青年同他差不多年纪,身高好似也差不多,不过刚才飞起来的时候,脚部沉沉的,似装有东西。背上也背着个匣子,不过仔细看,比他的琴匣宽上许许。
他忽然问:“你背后是——?”
“一把弓,三支箭。”对方笑眯眯地说,“我很抱歉。”
孙青霞问:“什么抱歉?”
“刚才。”青年诚恳地道,“我不是心存恶意,只是我的剑看见你的剑,忽然就很想要打个招呼。人在世间匆忙来去,刀剑又何尝不是,擦肩而过总是遗憾,相逢一笑才算佳事。”
孙青霞:“它觉得我的剑怎么样?”
“皮肉结识,又特别防水,非常好。”青年颇为苦恼地说,“我的剑特别不喜欢水,它现在正认为自己太娇气,有点不太高兴。”
他说完,似乎怕孙青霞不高兴,又补充了一句:“但它很喜欢这个新朋友——它多长?”
孙青霞:“七尺三。”
青年:“哇。”
雨落得很急。
孙青霞忽然道:“我不认得你。”
青年:“哎?”
孙青霞又道:“但我的剑认得你的剑。”
他十分直白地接着道,“你是朝廷钦犯王小石。”
青年没说完,慧黠地一笑。
接着怀里猛地窜出来个东西,朝着孙青霞,弓着背,龇牙咧嘴地叫。
一只猫,湿淋淋、秃背、眼神凶狠。
孙青霞眉毛一抬。
他生得俊,头发这会湿了,眉毛也湿了,愈发地黑、漂亮。
就是这么冷、俊、气质严肃的孙青霞,忽然对着那猫,恶狠狠地做出了一个十足的、恐吓的表情。
单手成爪,出口是:
“嗷。”
04 请你予我一个成机之会
镇子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捧、风二派与叫天王的人撤离得很快,最后一滴雨从廊檐上滴落的时候,血迹、尸首、两场场劫杀曾经出现过的所有痕迹都已消失殆尽。
而逃亡经验异常丰富的金风细雨楼楼主王小石,崩大碗伙计陈心欠(也即山东大口孙叛徒纵剑淫魔孙青霞)与一只浑身长毛还未干的老猫,此刻正聚集于长隶镇东柏村西市横浇口左数第二间铺子里的后堂里。
铺子原来是卖蜜饯的,老板与伙计都不幸被杀死,尸体原本堆放在后面院落。王小石掉头回去,在摊子上买了两个茶叶蛋(因摊主吓得跑了,他只得放下一角碎银),囫囵吃完后脱掉了靴子不知道到去哪里埋尸体——因此回来满脚都是泥。
他进门的时候孙青霞正饶有兴致地观察他脱下来的那双靴子,见他回来,指着那靴子问:“里面是什么?”
王小石赧然道:“棉花。”
孙青霞看着他。
王小石将靴子里的东西倒出来给他看,解释说:“我脚底板薄,走多了路就会生茧子,茧子磨成疮,又烂出水,冬天痛,夏日痒,实在难受。”
孙青霞:“你离开京城也有几年了吧?还没适应?”
“一颗心不见得还依旧,脚底茧却反而通通如故。”王小石摸着自己的泥脚感叹,“我也懒得打理,破了就再垫,越垫就越厚,足有五六寸——倒是平白长高了不少。”
孙青霞:“不会不跟脚?”
王小石着急:“我踩得可实了!”
孙青霞评价:“居然不臭。”
王小石涨红了脸:“哎呀,你怎么——”
老猫适时地:“喵!”
孙青霞爆发出一阵大笑。他样貌看着冷,说是三十多岁,但眉眼鼻唇实在嫩,大动表情笑起来活脱脱就是个青葱少年——那一股子没边没际的桀骜气很神奇地半点没被磨平,反而在岁月里刨出更加锋利的棱角来。
他是在逃。
但好似越逃年轻、越逃越俊。
王小石颇为羡慕地看着他,隔了会儿,小声问:“我听说你也在找人,你在找谁?我看着虽然有点落魄,但还有一些有路子也很仗义的朋友,或许可以帮你一起找一找。”
照孙青霞一贯的脾性,这个问题的答案本来应该是:“不必。”“不用。”“管你屁事?”“我还认得铁游夏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将旁人的真火点起来,很不似他。
但这问题被眼前的这个人问出来,忽然就变得、很难让人这样答。
于是孙青霞耐心地、好声好气地(也是很难得地)说:“我在找龙舌兰,她是京城第一紫衣女神捕,也是龙端安的女儿。”
王小石:“谁抓的她?”
孙青霞说了一个字。
“查。”
王小石很仔细地听,很认真地记,忽然问他:“你会不会画画?”
......
纸是黄皮纸,从不知道哪家的炕里摸出来的,略糙,可能是祭灶王爷时拿来写祝词的,而且已经陈年。而孙青霞的画同他的人一样,非常不拘小节,画上的龙舌兰五官是几笔勾勒,身躯线条也十分抽象,但很神奇地同时现出了烈、飒与娇气。
让人瞧一眼就记住了。
王小石耐心地等着墨干的时候,孙青霞说:“你在找谁?要不然,你也画一幅吧。”
王小石愣了愣,欣然说好。
窗外不知何时又落起了雨,是极小的雨,仿佛是一场什么余波,丝丝断断又续续。
他于是很细致地描绘了一个桃花树下的正在嗔怒的温柔,同样很仔细地交代:“这是我正在找的姑娘,她叫温柔。”他想了一想,又补充:“很温柔的那个温柔。”
大约小半柱香后,他们分别将两张脏的、黄的、被烟熏过的小像卷起来,收入怀中。
王小石忽然咧开嘴笑了。
孙青霞好奇:“你笑什么?”
“笑我,和你。”王小石说,“像一对定情不久的小情人,刚刚交换了定情信物。”
“你要这么说。”孙青霞一本正经地回答,“早先我帮你杀掉的那几十个杀手更像些。”
王小石没听明白:“像什么?”
孙青霞忍俊不禁:“定情信物呀。”
他们又一起笑起来。
然后王小石将晒干了的棉花重新垫好,穿上了靴子。
他整个人看起来又高了几寸,再背上那个巨大的、装着弓与箭的匣子,将一个年轻的身形压成了一座山岳。
“有时行人间便如沐暴雨,而雨热如沸汤,你往前走,好似早晚要皮开肉绽。”他感慨道,“不过这也不可怕。”
孙青霞:“什么可怕?”
王小石说:“大概是停下来吧。”
孙青霞没说话,因为这个他刚刚认识的朋友适时结束了感慨,语意轻快地说:“我要去和我的兄弟汇合了,你呢?”
孙青霞说:“我往北走。”
王小石问:“入京?”
孙青霞答:“入京。”
王小石按着斗笠,他是从东南面来,这次要向西走,同方恨少、罗白乃等在约定的地方见面。
孙青霞也背起了他的琴。
分别的时候,他的话又变得不那么多,背影高、直,脚步干脆地落在水塘里,但约等于无声。
老猫喵呜一声,从王小石的肩膀上跳下来,甩干了身上的水,因背上是秃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
小镇上又变得很安静。
雨还没有停。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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