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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做孤舟天地泊

【深男】歧路灯03

03

李小男有烟瘾,烟卷儿通常往大衣内袋里藏,盒子太膈人,就使一张锡纸包住,随身带。

有时候陈深下班回家,也会见她穿睡衣在客厅地板上蜷缩着,小小的伶仃的一团,一口接一口地抽,有时候眼睛泛红,有时候又神色平静。

他不大能够将她再当做那个傻里傻气的李小男,但有时候还是顶不住要说她几句:“须适当保重身体。”

她既已撕下伪装,自然也不乐意再扮什么傻大姐,每回总归有各式各样新鲜说辞反驳。

一忽儿说:“一切操行,一切权利,一切信仰,唯有听命各自固有之智能,断无盲从隶属他人之理。”这是实庵先生说的。

一忽儿又说:“强迫既久,习与性成,斯固不足以定是非者。”又变作了太炎先生的论调。

反正一句话,不认错,不悔改,不接受意见,爱咋咋地。


陈深先不免觉得好笑,而后又觉出一种深切的悲哀来——大概她自己有一本帐在算,各种结局已经料定。这千千万万种结局里,既没有一个老来善终,何必去担心身体康健这等琐事?


陈深向来苦中作乐的本领高超,当得了马前卒做得了墙头草,劝服不了就干脆改了个路线,趁毕忠良不在偷摸去他家,在刘兰芝策应下,将老毕烟酒柜里那些别人进贡的可怜存货扫荡了个干净。


毕忠良发现了要揍他。

陈深半点不怵,回道:“你放那儿你又不抽……我老婆天天上班拍戏压力大,你天天上班拍桌子压力也大?你干脆退休好啦。”

毕忠良刚要拍桌子的手收了回来,心道我真是日了狗了。

不,日了狗也比养个二百五强!


两个人吵架声音太大,等到下午,徐碧城那头也知道了陈队长白日当贼的光荣史,自己不好来,指着唐山海来问。

唐山海也是郁卒,一脸疲色,脱了西装往那儿一坐,活像个香火断了几十年的泥菩萨。

“你俩真的假的?”他斟酌了片刻,还是小声问。

这谨小慎微的模样实在少见,陈深忍不住笑了,道:“结婚这种事,你假一个我看看?”

唐先生脸色更不好看,茶也没喝几口。

陈深哈哈大笑,腹诽:这可真有意思。

真的,假的,毕忠良在意,徐碧城在意,唐山海在意,苏三省在意,还有许许多多不相干的人在意。

唯独他和李小男不在意、没谈过,连个定论也没。

这大概因为他们的心海崩陆沉,早依托去那一片残垣焦土之上,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再催生出一片绿叶生机来。

这事如蜉蝣撼树,干得完干不完都只剩一分余力呼吸吃饭加睡觉,哪有功夫想东想西?

他拨弄着手里的茶叶罐子,心里禁不住刻薄地想:你们这就是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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