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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做孤舟天地泊

秋陈/同徒11

11【我可以】


年轻的教宗醒了。


他似乎并不是被疼痛惊醒,而是被噩梦所惊扰——清隽的眉微微蹙起,然后又舒展开,紧接着,那双如同明镜般干净澄澈的眼睛便张开了。


“怎么了?”秋山君轻轻撤走气劲,收回了放在对方腹部的手。


陈长生的头正靠在他的胸口。

他对两个人现在的状况显然有些不太能适应,但噩梦消耗诸多心神,经脉又饱受折磨,竟不大能挪动身体。


但他并不是个容易纠结的人,发现动不了之后,便也不打算动了,懒洋洋地摊开了四肢,任由一只脚大喇喇摆在了秋山君的腿上,笑着答道:“做梦了......梦到一条蠢龙和人打架,打输了就哭,哭了我一身的水……”


秋山君低低嗯了一声:“我听说你养过一条龙,叫朱砂,是不是?”


“嗯。”陈长生应道,“但我更喜欢叫她吱吱。”


“你会梦到你的龙。”秋山君轻声道,“那么会梦见有容吗?”


陈长生刚想反驳说我梦到的根本不是吱吱,却忽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他回过头去看身侧的秋山君。


秋山君的表情很冷漠。

而他异常俊美的面容,使得这种冷漠看上去尤为可怕。


他伸出手,右手的食指与拇指,轻缓而郑重地,按住了陈长生后颈的气穴。

他甚至故意将动作做得很慢,故意让人能够看得很清楚,却无法躲避。


陈长生发现自己识海是凝滞的。

他很难移动自己的身体,原来并不是因为之前自行压迫经脉,也不是因为噩梦。


那会是因为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遮天剑上,似有所悟。


“你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制住我?”他平静地问,“剑上有什么?”


秋山君道:“离山后山,’困龙池’中水。我下山前,将剑泡了一夜,头一重随口入腠理,第二重受击打后挥发,由口鼻入......你至少有三天不能再动识海与真气。”


陈长生有些不解:“为什么?”

秋山君道:“我想听真话。”

陈长生道:“什么真话?”

秋山君的答案很简单,只有六个字。


“洛水河,徐有容。”


陈长生眼神茫然了一会儿,逐渐清明起来:“我明白了。”

秋山君道:“那你说吧,我听着。”


“可是我不想说。”陈长生毫不避忌地看向他,坦然道:“而且,我可以反抗。”


秋山君看着他,忽而冷笑道:“你可以试试看。”


陈长生身体蓦然动了。


他当然仍旧无法催动识海,但刚才几句话的功夫,他便发觉手足生出暖意,已可勉强活动。


他右手双指一并,立指如戟,一式“白鹤西来”,直向秋山君面门扑去!


秋山君左手仍捏住他后颈大穴,冷哼一声,抬肘刚以前臂挡了这一记,陈长生腿已勾起,屈膝强顶向他腹部。


秋山君是何等骄傲之人,陈长生不用内劲,他便也纯以招式应对。

两人你来我往,就在这小小一方卧榻上纠缠打斗,不过瞬息间,竟用了开山宗、流剑派、宗祀所、南溪斋等十余个宗派的廿来种指、剑、刀、腿法。


陈长生昔年与苟寒食“斗剑”,便已觉到离山剑宗的可怕,如今与秋山君正面交手,不过十余个照面,不掺杂任何神通或内功,已然让他感受到了另一种心惊。


什么叫做天才?大约就是无论使什么剑,什么功法,都能让它自然而然带上这个人的烙印。

譬如周独夫,譬如苏离。

譬如面前的秋山君。


他终于力有未及,手腕微麻,一式落空。


秋山君翻身将他手腕压在榻上,同时屈膝抵住他小腿,居高临下——他的黑发垂落,正同陈长生铺散开来的头发混在一处。


陈长生闭上了眼睛。

那意思很明显:不论你做什么,我不想说的,就绝不会说一个字。


“你可以不说。”秋山君默然片刻,忽而道:“那么在你恢复前,我会自己一个人下去。”


陈长生蓦然睁开了眼:“你不能——”


秋山君嗤笑道:“不能什么?”


陈长生觉得喉中微涩,轻声道:“你不能这么冒险,你是宗门未来的希望——”


秋山君慢慢俯下身来。


他的眼睛非常亮,如同一泓秋水。

陈长生就躺在他身下——他也在看着他。

于是秋水就这样落在了明镜里。



“我可以。”

夜色中,离山新掌门淡淡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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