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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做孤舟天地泊

秋陈/同徒03-04

同徒03-04


03【无耻之尤】


秋山君沉默了片刻,道:“你从前好像没这么无耻。”

 

教宗大人不以为忤,弹了弹杯沿,低声笑道:“那要先感谢秋山君的这杯酒,酒壮人胆。”

他的手指细、长,骨节处微凸,看上去优雅而有力,这么轻轻一掸的时候,手中的白玉杯似乎也跟着微微泛光。

 

秋山君盯着他的手指看了半天,忍不住道:“别赖我的酒,这是凤阳野茶。”

 

陈长生愕然:“酒还是茶?”

 

“今年春早,肖张来送的茶,我取茶兑了酒。”秋山君挑起眉,“有什么问题吗?”

 

教宗大人愣了愣,心中将同一句话品了三四遍,忖道:奇哉怪也,这事儿别人做起来他一定是要骂一句暴殄天物的,换了秋山君来做,怎么莫名其妙地就高雅起来、风流起来了呢?

 

他揉了揉自己紧蹙的眉头,低下头,又啜了一口。

啊,好喝。

 

秋山君静静地坐在一侧,不动也不说话,似乎在等着他开口。

 

陈长生依依不舍地放下杯子。

 

“窕窕是我拣回来的,于剑道一途天赋很高。”他缓缓道,“我教了他三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可以教他的了,所以我想,我不再适合做他的师傅。”

 

秋山君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不以为意地道:“所以?”

 

陈长生正色道:“所以现在正好把他送给你。”

 

秋山君觉得有些无奈:“我从来不知道徒弟也可以送来送去的。”

 

“我以前也不知道。”陈长生低下头,似乎也略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刚刚福至心灵、无师自通的。”

他似乎很怕秋山君反悔,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为表诚意,除了一个徒弟,我还可以另外送你点别的。”

 

秋山君木然道:“你还想送我什么?”

 

陈长生想了想:“每年一瓶朱砂丹可不可以?”

 

秋山君皱起了眉。

 

陈长生连忙道:“我知道你们离山有的是灵丹妙药,你们也不一定用得着,但没关系,你可以拿去卖钱——就卖给唐棠好了,他一定很愿意买。”

 

“你说完了?”秋山君看了他半晌,道:“我总结一下。”

 

陈长生点点头。

 

秋山君道:“你带货上门,一份不赚,倒贴不少,不仅如此,还帮我把折好处的后路都想好了。我要是不同意,我就是脑子有病,对不对?”


陈长生望着他不说话。

 

秋山君又瞧了他半晌,最终还是露出一个笑容来。


还是那么一句话,一个评价。


“果真无耻。”


04【你是长途颠簸后彼岸青雾中的那一座远山】

 

教宗大人觉得这很不对。

同一天内被同一个人被骂了两次无耻之后,他居然还觉得有些高兴。

 

这一次,为什么会找上秋山君呢?

窕窕的进境很快、快得很可怕,快到让他想起了很多人:

仍旧天凉的王破、还是很嚣张的肖张,已经死了很久的别样红,甚至是远在圣光大陆的那位离山小师叔。

 

但当他自己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教的时候,却下意识地只想起了一个人。

或许还有一碗酸奶、一夜的酒、一只从他手里接过伞的手,一双破旧的鞋,几张传神的画。

 

“为什么一定是我呢?”秋山君问。

 

陈长生想了想,发现自己也没有办法很清楚地解答这个问题。

 

“或许是因为,你个头比我高吧?”

 

 

秋山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着的陈长生,回忆了一下两个人的身高,发现自己的确比教宗大人高了不少。

但这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他只能盯着陈长生,陈长生也望着他。

两个人相顾无言了有小半盏茶的功夫,关飞白来了。

 

他人还没有到,声音先传了过来。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打晕你。”

声音还算平静,但隐隐含着怒意。

 

秋山君怔了怔,陈长生赶紧低下头去抿了一口茶。

 

果然,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我为什么不能说?”那声音显然不大服气,“你作为我的师叔,一定要劝劝我师傅啊,像他这样的美男子,一定、千万不能收女徒弟!哦,男徒弟最好也不要收,不然谁知道他们是来拜师的,还是来看脸的?万一有居心叵测的,要对他行不轨之事呢?”

 

关飞白大约是被气笑了,阴沉沉回嘴:“别人不行,你就行?”

 

“你不懂啊?那我给你分析分析!”那声音显得十分得意:“我不看他,照照镜子也是可以的,分心的东西少了,学起东西来也一定比别人专心勤奋,像我这样的好徒弟,你说还能从哪里找?是不是啊师叔?”

 

关飞白不说话了。

外头响起了一声闷哼,然后忽然就安静了。

 

陈长生默然,挠了挠头,看向秋山君,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秋山君鬼使神差地看懂了他的意思,干咳了一声。

 

“我没有要收徒弟的计划——不论是男徒弟,还是……女徒弟。”

 

陈长生觉得很有些尴尬。

但这种尴尬却持续了没有多久——因为他们正面临着另一个窘境:要怎么解释现任的教宗大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离山当任掌门的卧房里?

 

关飞白的脚步渐渐近了。

 

他站了起来,看向秋山君。

他当然是有办法的,办法也不止一种,但就在那么片刻的功夫,却什么都没有想起来,甚至有些少许的茫然。

那茫然落到了脸上、落到了眼睛里,像一泓极清的水,漾起了微波。

 

秋山君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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